五月六月 | 爱是在猛烈暴风中也不会晃动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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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东西的欲望随着很多其他的欲望一并流走了,靠着文字去链接或者获得确认的willing也消失不见,就像这两个月里发生的许多事一样,我把它们解释为“我的身体在告诉我暂时先悬置这个课题”,直到六月的底部,我才觉得自己伴随着泪水稍稍回来了一些。
很多事情与计划被打乱,五月和六月的主题月计划完全没有执行,需要决定的事情也还在拖延着。总之是很多很奇怪的感受堆叠在一起,嗯,让我试着写写看好了。关于我的五月和六月。
一个人的好天气
想去云南。
五月初,我一个人飞去了昆明找淼,晚上九点多一下飞机,就被她开着车连人带行李一起拉到了工作地点。是的,五一假期五天,她只放假一天,还是领导照顾她要陪我这个客人而特批的。
所以大多数时间成了我独自一人的闲逛。没做多少旅行攻略,只是顺着几个景点走一走,一个人在太阳底下踱步,感叹昆明真是好天气。
在云南师范大学里逛西南联大旧址,在云大校园里漫步,绕着翠湖公园走了一圈又一圈,逛了大象书店和橡皮书店,在阿弥和S去过的姥倌食堂里吃饭,去云南省博物馆的路上打卡了云南大剧院,在斗南花市碍于面子不敢开口问价只能走马观花。日子很快过去,我借住在淼的小家里,窝在她的床上抱着她的企鹅,把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
最后一天在滇池边漫步,她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她可以早下班,开着车来接我。我们试图在滇池边拍照,但即使太阳没有完全露面,拍下的几张拍立得也全都过曝,穿着裙子的我在堤岸边试图摆pose,无论怎么努力在相机里都显得格外笨拙且呆滞,最后还是作罢。(还好六月份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剪回短发的我再也没穿过那条裙子)
所有的景点里我反倒是特别喜欢在淼的眼里“平平无奇”的翠湖公园。可能是阳光过于明媚,在湖面上翻起轻柔的涟漪,公园里还有许多小动物,松鼠在松树间跳来跳去,夜师傅在湖面中央打坐,麻雀和大鹅共同栖息在竹排上,看见动物和植物心情也自然而然变得愉快起来。
其实昆明没有给我过多的感受,也可能是彼时的我尚处于疲惫期,没有很放松地享受一个人的旅程。我只记得很舒服的气候,很蓝的天,阳光晒在脸上火辣辣的,却不让人恼火。乱糟糟的,慢悠悠的,有点点寂寞的。让我在湿热天气里很想念的。昆明。
淼在那几天里跟我倾诉了很多工作生活上的困境,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安慰哭泣的人儿,只是静静坐在一边。和她一起去大象书店的时候,望着一整墙的便利贴,我说写点什么留在这里吧。写点什么呢?她问我。最后写下了,“回广深,”
我很早就想好要写什么了。我写的是,“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是音乐剧《去你的夏天》里的一句台词。
难以说清这句话的“我们”是谁。或许是不想跟模糊的、具体的人、事、物分别,或许是太想跟某个阶段的自己再见面。在从昆明回来后,时隔两年重新在广州大剧院看了话剧《春逝》,比起两年前又多了更多不一样的情绪。我问自己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问自己我是不是还要做这件事。在贴板上写了和在昆明大象书店留下的同样的话,仿佛再说一遍又一遍,信念感就会更强烈一点。





六月底的某个周末,终于抽出时间去了广美展,这几乎成为了我一年一度的必备行程。冲着建筑学院的毕业展而去,完全没有遗憾,把建院的所有展览作品一一看完。
建筑会是一门多有趣的学科啊,从分析策划再到设计画图甚至是电脑建模或者手工制作模型都是我感兴趣的,唯一不感兴趣的就是需要熬大夜。如果不考虑就业只是纯学习应该特别好玩儿。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意,要有实践经验和实地调查,还要考虑到环境与自然,同时扯一些理论(甚至在分析模块看到了“可供性理论”和“符号学”这样的文科内容(笑)
但看了毕业展觉得最大的问题还是难以落地。有一个案例是改造石牌村,一通分析下来如何如何改造,细想却是难以实现的。城中村最大的问题就是一房东二房东的垄断和租客低房租的需求,如果是政府或其他非盈利机构愿意掏钱修缮单块的城中村,必定导致租金上涨,原有租客搬迁,对于城市而言其实是把低收入人口再往远离市中心的方向驱赶。单从建筑改造和街区扩展的角度来看反而是没能造福原有的居住者们。——除非整体的居住环境都能得到一定提升,这件事情就像是“除非所有人的媒介素养都能上升一个台阶”那样没什么可能。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说建筑就业很完蛋。学习的都是一些特别好特别先进的理念,但现实里大概率只能设计一些高耸的火柴盒。没有合适的环境和土壤,这样以人为本的理念与学科就无法落地生长,只能悬浮在半空。这又和传播学有什么太大区别呢?
我一再地问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最迫不及待想要触碰的东西是什么?是传播学,还是建筑学,是学术,是一段潜心学习的时间,还是一个合法逃离的途径,一个拥有更多发展的可能,亦或是现实一些,一个XX大学研究生学历的虚名。是真的感兴趣并且想要去做吗?有多想呢?我还没有答案。
这本来应是我六月份的月主题,但我还是暂时把它搁置了。因为我的身体在告诉我:先等等。
生病时处于“在手状态”的身体
隐隐约约记得传播学里是有这么个理论,但想了半天,也只能记起海德格尔的“上手状态”和“在手状态”。倒是南大胡翼青老师的声音反复在我的耳边回荡,《传播理论前沿》的网课在几次考研期间被我当作播客听,常听常新,连bgm都能马上回想起来。
求助于ChatGPT,ta告诉我,确实有这个理论——“媒介的透明性”说明:当媒介成为生活日常的一部分,我们就不再去注意它本身。只有当媒介出现故障、变化或被替换时,人们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和影响。
五月六月,我总是时不时处于“身体不舒服”的状态中,从月初去云南时就开始的糟糕身体状态似乎绵延不绝,看着不同的时间节点,能想起的都是同样差劲的身体状态:在云南时的无食欲,月经期的痛经和疲惫,看《蝶变》时的不适,去深圳看演唱会时的高心率,与曲曲见面前的咽痛与疑似新冠症状,某天早上突如其来的低血糖,去广美展路上类似交感神经紊乱的发晕与冒虚汗……听起来像是一副快要没救了的身体(对不起)
是的,我想说的是,身体作为一种最天然的媒介当然也具有“透明性”。当它运转良好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而不适袭来的时候,才突然察觉到自己还有着这么一块肌肉、这么一个器官,这么一副躯壳。
当“身体”成为一种媒介,在生病时,我才深深地感受到了它。


真的到了身体不适时,满脑子都只剩下“恢复健康”,什么升级加薪什么跳槽换工作什么好好学习都变得不再重要。大脑里飘过大片大片的空白,竟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像是大脑也经历了一场流行性感冒从而失去味觉嗅觉一样,十分茫然。又仿佛按下一键暂停的海面,情感上的所有波澜纷纷停滞,波涛汹涌都被定格在半空,只能抬着头望着这即将坠下的危险,在空白却又怪异的时空里不安地等待着。——我将它解释为,身体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起“情感波动”,所以大脑会屏蔽掉许多对于生存来说“非必要”的因素,例如性欲,例如情感。
这非常吓人,当意识到曾经带来愉悦或确定感的事情一件件地消失,那种惊慌不亚于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人或物件。——我又需要每天停下来问自己:今天过得好吗?有感觉比昨天更好一点吗?还有在活着吗?
羡慕身体健康的人们不需要花很多时间精力去应对自己的身体,可以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更重要的事情。有时候会急得在夜晚流泪,一天又过去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而我还是老样子。
我还是太着急了,急于把自己从“不舒服”的境地里拔出来,急于回到常人那种“不需要碍于身体而能够专注在事情上”的感受中。只有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没关系的,不要这么轻易就掉眼泪。
还好身体状况每天都有在恢复一点点,纵然是病去如抽丝,也有在缓慢变好。在尝试冥想的时候听到语音引导“感受你的身体,它是紧绷的?还是放松的?”察觉到每天上班时我的肩膀肌肉都会紧张地拧在一起,需要在有意识的时候松一松肩膀,转一转脚踝。很像家里那台摇头功能出了点问题的风扇,每次都要敲一敲它的头它才能“接通神经”顺利工作。
再次翻看过往的记录时我才发现,我一直受困于不良的身体状态中,它或许是疲惫,或许是隐约不适,不可名状的慢性症状却都还达不到要到对应科室问诊的程度。但拖下去并不是好办法。正在静候保险等待期过去的我,届时也要去一趟医院再确认一下自己的健康状况了。祝我好运!


在骄傲月里感受“爱”
都快忘记六月份是骄傲月了。去年的这时候我还在澳大利亚、新西兰的各个角落拍下各式各样的彩虹元素,今年则只能在朋友圈眼巴巴看着去泰国参加骄傲游行的网友们从前方发回的照片。或许本月最与主题贴合是网购了“酷儿”牌橙子汽水(很好喝),并留下了瓶盖摆在桌子上。
这两个月也有在跟曲曲一起创作同人。不知从何时起,同人文这种处于现实与虚构之间的载体竟然成为了在我几乎丧失创作欲时,唯一还能够继续提笔写下去的体裁。
源于一个表格的灵感,在517“国际不再恐同日”的时候写完了短短的一则酷儿柏拉图关系的对话体同人短篇,觉得十分有意思。又因为“其他cp有我们也要有”的幼稚想法,我们一起完成了一次以“相同的某个场景”为主题出发的联文创作,两个人写出了风格截然不同的两篇同人文。
想要创作同人文,仅仅是觉得人们对于“爱”的定义太狭隘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异性情侣之间的爱,也不是只有浪漫爱,为何好友之间的爱会被认定为“不牢靠且不被信任”的?我对于同人角色关系的想象,又是否是自己对于亲密关系最深切的期待?
六月份和曲曲一起在深圳看了话剧《莎士比亚的罗朱》。看到四位学生翻开罗朱这本书,慢慢走到故事里,在演戏过程中逐渐把外套脱下,在挣脱束缚后把马甲、领带、书本都泄愤似的摔进地下暗格里,又在这个梦即将结束时如梦初醒般迅速一件件穿上,钟声响起,这里仍然是那个严肃且充满压迫性的教会学校。内心百感交集。
每一次用力的跺脚都是为了把心中的鼓点再敲起来、每一次呐喊都是向彼此的确认与鼓舞,自由的灵魂却最终还是要被束缚在威压之下,做梦的人清醒,不把它当做梦境的人却深陷其中。迈向自由的道路需要勇气与泪水的洗涤,需要“爱”这盏明灯,当然也需要朋友们紧握着的手。


在看莎罗朱的前一天,还在香港看了电影《同梦奇缘之梦》。在电影院楼下看到公告栏上丰富的排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已经离职的前同事会时常选择跑到hk提前看内地看不到的电影,写下各种各样的影评。
电影的故事让我无数次闪回到还是有性恋时期的自己,原来我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何被浪漫倾向“击中”而无可抑制地去喜欢一个人,如何满脑子都被他者占据,如何写下一些文字仅仅是为了记录下某些瞬间。
这是一个平静又略微悲伤的故事。如果要以最短的句子浓缩剧情的话:Johanna写下对老师的暗恋文字,她拿给外祖母阅读,被母亲阅读,最后被编辑认可成为一本公开发布的小书。
看完电影我的感受是,其实写下故事的Johanna没有被任何人真正地理解,哪怕它们被叙述出来,被集结成册发表,甚至被当事者阅读。没有人真正理解她。只有在拥抱的时候、在系围巾的时候、在织毛衣的时候她们是同在的,是的,只有那些正在发生的瞬间是可以被共感的。为什么还要写下来呢?为了记住也为了有一天需要时可以遗忘,就像那枚陷在沙发里的小狐狸一样,把它们留在某处成为可以旁观的事情。
有时候也在想,我为什么要把那些感受到“爱”的瞬间都记下来呢?从高中时期在网易云里的记录,到现在在长毛象的记录,我在毛象账号的简介里写,“这里是写东西的地方也可能是存放很多爱和眼泪的地方”。也算是没有辜负这句话。最近的我像是一株暗光里生长的植物,被爱所浇灌后冒出许多鲜嫩的芽与枝叶。
没有在520的时候有任何表达,但在521的时候收到了沉甸甸的祝福。莎罗朱那句台词突然闪回到我的脑海里,“爱是在猛烈暴风中也不会晃动的永恒。”
爱是什么?在五月六月的博客里写下关于“爱”的感受似乎还为时尚早,它们躺在我胶片机尚未拍完的胶卷里,藏在一起吃过的冰淇淋里,洒落在每个为此流泪的夜里。
想起那句,“小动物不知道什么是爱,小动物只是想在寒冬里再靠近一些”。我仍然觉得我、我们是笨拙地在感受彼此之间称之为“爱”的情感。那天在《除你武器》播客的评论区我写,“……不知道未来我们的关系会走向何方。我也会害怕离别,但爱与被爱真的能够让一个人更加完整也更加坚定。” 因为正在被爱着,可以为此好好地坚定地继续生活很久很久。
写到此刻的我又在听台语歌。
台语的歌词总是听来有种莫名的亲切。自从苏打绿的台语版《无眠》没有版权后,我几乎再没听起这首歌,却在六月份最难过的时候重新翻开视频版本偷偷地听。宜农五月份的新专辑也有非常多的台语歌,格外喜欢这首《牵我》。
我想这就是我对于这个已然过去的骄傲月最好的结语了。
“我袂惊 只要你 牵我”

